题字：峻青

《烟台散文微刊》2025 第 67期

（总第 937 期）

主办：烟台市散文学会 

协办：烟台市作协散文创作委员会

名誉主编：綦国瑞

主　　编：邓兆安

执行主编：崔景友

本期执编：乔　双　王兆娟

秋风乍起

◎姜惠泉

连续下了两天雨，持续数月的高温天气终于被这两场雨淋得透心凉，嚣张气焰也被一扫而空。今天洗澡时，凉风倏忽从窗外钻进来，竟感到冷飕飕的——秋天真的来了。

海边的游客明显减少了。原先被五颜六色泳装点缀的海滩，逐渐褪去了光彩，只有零零散散的游客在海滩上漫无目的地走着。海浪泛着白沫，不断涌向沙滩，仿佛要将整个夏天的“战场”冲刷干净。

路边的树木也露出了疲惫的痕迹。桃树的叶子蜷缩起来，像是冻僵的毛毛虫，仿佛进入了生命的倒计时。曾经硕大美丽的月季花越开越小，叶子边缘显出枯黄，宛如鬓发苍苍的老妪，再也不见少女的光彩。

我正沉溺于这一片萧瑟之中，目光却被路边的一株老槐树吸引过去，它与周遭的疲惫截然不同，倒在秋风里攒着另一番热闹。

苍绿的槐树上，长满了一簇簇淡黄色的槐花，在这个季节里显得格外醒目，仿佛在向人们炫耀自己独有的美丽。

看到这些槐花，我不禁想起，小时候，20世纪70年代，采摘槐花的事情。这种槐花与春天的槐花并非同一种树，也不能食用。不过，它虽无食用之功效，大人们说它能做药材或是染料，于是也成了我们孩子眼里可以换糖的“宝贝”。我们把采摘下来的槐花，晒干后拿到村供销社去卖钱。采摘时，最好选那些即将开花的花蕾，价钱比较高；花开得多的反而价钱低。后来，不知道是什么缘故，就再也没人收这种槐花了。

小时候写老师布置的作文，总离不开“秋天，天高气爽；秋天，是收获的季节，到处瓜果飘香”之类的句子。然而那时年纪小，并不真正了解四季的变化，只是把老师讲的内容囫囵吞枣般地写进文章里，装扮门面。

那攥在手里卖槐花的几分几毛，便是童年对“收获”二字最具体、最甜美的触感。

当年只知槐花可换糖，如今再看这满树繁花，在秋风里不争不抢，却自成一景，仿佛别有一种深意。年岁既长，方才渐渐领悟，人生与四季的变化，何其相似。

秋景如此，恰似人过中年：乌黑的头发终将染上秋霜，光滑的皮肤会刻下岁月的痕迹。但这并非生命的倒计时，而是生命进入了另一个深邃的季节。它不再急于向外绽放所有光彩，而是转向内在的沉淀与思考。春有生机灼灼，夏有繁茂烈烈，而秋，独拥一份沉默的广阔、高远的澄明与包罗万象的深邃。我们终于理解，四季并非简单的轮回，而是生命不断走向深刻与辽阔的进程。

当秋风乍起，便知这既是季节的信，也是岁月的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