题字：峻青

《烟台散文微刊》2025 第 64期

（总第 934 期）

主办：烟台市散文学会 

协办：烟台市作协散文创作委员会

名誉主编：綦国瑞

主　　编：邓兆安

执行主编：崔景友

本期执编：乔　双　王兆娟

晨光中的航迹

◎董林涛

清晨的公交站台，晨光熹微。我等车去南站接侄子——一名刚从护卫舰退役的海军老兵。

手机屏突然亮起，推送了一条新闻：“福建舰首次通过台湾海峡”。指尖划过标题时，朝霞正好落在屏幕上，那钢铁巨舰仿佛正披着金光破浪而行。我深吸一口微凉的空气，眼眶不禁发热。

这反应让我自己都有些诧异。福建舰已是我国的第三艘航母，按理说不该如此激动。可当屏幕上的画面与记忆重叠时，我才明白这份悸动的来处。

三十多年前的那个清晨，我作为远洋海员站在巴拿马运河外的货轮甲板上。各国货轮在晨雾中有序排队，航行却突然放缓。等了许久，终于看见几艘拖轮护卫着一个黑黢黢的半潜巨物缓缓驶来，两艘悬挂星条旗的巡逻艇划破平静的水面。

“是美国的潜艇。”二副低声告诉我，“运河是美国人管的，总要让他们先过。”

另一次在美国圣迭戈军港，遇见美军航母。我们的货轮约八万吨、两百多米长，但在那个黑黢黢的钢铁巨兽面前却显得那么渺小。那一刻，咸涩的海风裹着一个念头钻进我心里：什么时候中国才能有这样的航母？

这个念头沉甸甸地坠在心底。这些年来，辽宁舰在朝霞中披挂出港，山东舰在晨光中破浪而行，如今福建舰电磁弹射系统已然引领新时代。三艘巨舰就像三枚镶嵌在晨曦中的勋章，标记着一个民族向深蓝挺进的航迹。

从公交站到高铁南站只需一小时。侄子从潍坊乘高铁来，二百多公里同样只需一小时。这让我想起三十年前回老家的情形：天还没亮就要赶到车站，辗转各种交通工具，到日落时分才能见到炊烟袅袅的村庄。

侄子穿着卸去徽标的雪白海军衬衣走出站，晨光在他挺拔的身躯上跳跃。笔挺的脊梁像桅杆一样挺拔。我忽然想起他曾经说过，每次护航航母训练时，从护卫舰甲板上仰望航母的视角——那是一座移动的钢铁长城，是让他们这些护航官兵安心依靠的祖国陆地。

“听说福建舰过海峡了吗？”侄子年轻的脸庞在晨光中绽开笑容：“以后我们会有更多更好的航母。”

我们追求的从来不是霸权，而是沐浴在晨光中自主航行的权利；我们要的不是航母的数量，而是让每一艘船都能平安回家的保障。

一列高铁疾驰而过，像一道银光划破晨雾。在这个平凡的清晨，我仿佛看见了时间的平行线：三十年前巴拿马运河上的等待，三十年间航母编队的成长，三十年后一小时路程的团圆。所有这些，都通向同一个光明的未来。

福建舰穿过海峡的航迹，何尝不是一个国家穿过时光的航迹？那些曾经遥不可及的梦想，终会在晨光中变成平凡日常。而当新的梦想升起时，还会有更多人在朝霞中热了眼眶。

注：图片由作者提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