题字：峻青

《烟台散文微刊》2025 第 33期

（总第 903 期）

主办：烟台市散文学会 

协办：烟台市作协散文创作委员会

名誉主编：綦国瑞

主　　编：邓兆安

执行主编：崔景友

本期执编：乔　双　王兆娟

反哺才是天道

◎刘尚伟

近些日子，心情颇不宁静。多次梦到去逝近三年的母亲，她的音容笑貌就在眼前，伸手可触。还是她活着的模样，坐在床上，双手拍打着两条罗圈的老寒腿，一声声叹息间，深深浅浅的抬头纹拧成了一个疙瘩；或趴在窗户上，向外不停地张望，盼着孩子们的到来，每当看到我们的身影，平时灰涩的、半睁半闭的眼睛，总能迸发出闪亮喜悦的光芒。每次梦境总是那么的清晰真实，却每每在自己想冲上前去拥抱母亲时，就会忽然醒来，不觉惆怅失落，默愿下一次梦境长一些，能多一些时间重新陪伴母亲。

6月1日，参加完母亲三周年的祭日，从老家回来，已经很晚了，专程从北京赶回来给奶奶烧三周的儿子说有些饿了。

“儿子，想吃什么？”我问。

“好多年没吃太贵砂锅了，顺路去尝尝吧！你们还记得你们第一次请我吃太贵砂锅吗？那还是十五年前的事了，我小学五年级转学到烟大附中时的第一顿饭！”儿子自问自答，一段回忆写在脸上，思绪已经飞到了过去。

可能是饭店开在闹市区，也可能是端午假期的缘故，饭店门口密密麻麻停满了车子，寻了半天，才找到一个犄角旮旯停下了车。进了饭店，客人却不多，整个大厅零星有几个人，装修还是老样子，显得有些老旧。淡妆浓抹的老板娘“假装”认识，热情地招呼我们坐下，并顺手递给妻子一本老式纸制菜单，好像还是十几年前那样，脏兮兮、油乎乎的。

“拍个黄瓜，再来个炝土豆丝，我就点两个凉菜！儿子，你想吃什么自己点吧！”妻子说着将菜单递给了儿子。

“爸，您想吃什么？”儿子翻着菜单问。

“爸爸不饿，随便！点你想吃的吧！给我来瓶大窑吧，要凉一点的！”

“要不再来两个砂锅就行了，一个山药羊肉，一个海蛎豆腐，再给我下碗芸豆打卤面，可以了！”说完儿子将菜单合上，递给了老板娘。见菜点完了，风韵犹存的老板娘拿着菜单，迈着轻盈的步子，旋风般地飘远了。

“儿子，你知道这儿卖得最好的砂锅是什么吗？鲶鱼锅！油大，你奶奶却最爱吃！”当热腾腾的砂锅端上桌时，妻子的一句话，瞬间让我泪崩了！本来想在茔地母亲的坟前，痛痛快快地大哭一场，诉说一下，一个儿子对母亲的思念；她离开后，一个儿子的委屈与辛酸，但碍于众多来参加母亲三周年的亲朋好友的面儿，强忍着将泪水咽到肚子里了。而此刻，陪着母亲来吃鲶鱼砂锅的景象如电影一般显现，也是这张桌子，也是这个场景，却已物是人非。我再也憋不住了，泪水夺眶而出。看着我在流泪，不明所以的妻子与儿子一时面面相觑、手足无措，不知如何安慰我才好。

“其实爸爸今天心情很不好！是思念奶奶，珍惜家人，也是……不说了！别扫了一家人吃饭的兴致！”我用餐巾纸擦着眼泪，故作轻松地说。过了好一会儿，坐在我旁边，忽然明白过来的妻子，一边用手轻轻地拍打起我的大腿，一边红着眼圈说：“自你奶奶去世后，我第一次看到你爸爸掉眼泪，你得好好跟爸爸学习，勇于担当，懂得感恩！”

可能是因为早起又劳累的原因吧，吃完晚饭回到家，洗刷完毕，时间也就九点半左右，一阵疲劳袭来，就匆匆地昏昏睡去，半夜又被梦境惊醒。梦里，我站在老屋的门口，向母亲摇着手，好像母亲要远行。年轻的母亲穿着那件灰色的上衣，一步一回头地看着我，渐渐走远了；一会儿，又是年轻时的母亲，穿着那件灰色的上衣，站在老屋的门口，向我摇着手，送我上学的情景。醒来知道是梦，但是鼻子里却泛起一阵阵的酸楚，怕惊扰到熟睡中的妻儿，赶紧轻轻下床，“逃”到书房。

“妈妈，儿子想你了！”无数次的念头，分不清是对母亲的思念、工作的艰辛、对儿子未来发展规划不明的忧伤……几股情感终于再化成一股股温热的泪水，从眼眶喷涌而出，敞开了心扉，趴在书桌上，如婴儿般尽情地抽泣起来！

时间如下山的溪流，不管周围是山石，还是丛林，无论环境如何变幻，都如被资本裏携的产业，以飞快的步伐，加速度的趋势，在意识感知中流逝。转瞬之间，母亲已离开我们整整三个年头，毎每想到父母一生为家族谱写弹奏的序曲主旋律至此已曲终人散，余音缭绕中再不会见到他们的身与灵时，顿觉自己的身、心、灵慢慢被虚无缥缈的时间撕裂开来，如被风吹散了的蒲公英种子，四散飘荡，不知会落到何处为家？

注：图片由作者提供，如有侵权请告知删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