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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佳庚 || 香椿香

2025-06-03 14:09:12

来源:烟台散文  



题字:峻青

《烟台散文微刊》2025 第 32期

(总第 902 期)

主办:烟台市散文学会 

协办:烟台市作协散文创作委员会

名誉主编:綦国瑞

主  编:邓兆安

执行主编:崔景友

本期执编:乔 双 王兆娟

香椿香

◎曲佳庚

一股突如其来的暖流早早地把春带来了,三月还没过呢,玉兰花就急不可耐地亮相,连柳条也纷纷抽枝,带来今年的第一抹嫩绿。清明过后,校园里更是姹紫嫣红,让人应接不暇。或许是眼睛看到的春天太多,又或许是太久没能品尝到,我几乎忘记了春天不止有花草勃发,还有那些鲜嫩的味道。

昨天在大学生活动中心东区路过值班室时,一股浓烈的香气钻进我的鼻腔,直达大脑,唤醒那些尘封许久的味蕾记忆,一旁的同学反应更快,还没等我张嘴,就已脱口而出一句“大爷炒的香椿真香啊。”

是啊,香椿。我有多久没尝过春天的香椿了?

小时候,爷爷家的小院里有一棵粗壮的香椿树。小院在县城的老城区里闹中取静,从马路边走进去要七拐八拐地穿过许多条小径。院子不大,铺满地砖,唯独在西北角留出空间,种下了一株香椿。它年长我二十多岁,生得很高,不仅比一旁的屋顶高出不少,也是这一片平房里最高的树,粗壮的树干和粗糙的树皮让年幼的我不明觉厉,抬头看,旁逸斜出的枝干早就冲破院墙的禁锢,跑到门外的小路和邻居家的院子里耍威风了。

有香椿树的地方就会有椿象,拿个树枝一挑拨它就会放出恶心的臭气,所以我们都叫它“臭大姐”。胖而矮的身躯时不时出现在院子的各个角落,甚至有不少还能从某个不为人知的通道钻进屋子里,已经数不清多少次被角落里爬出的“臭大姐”叨扰了:伏在那张古朴的八仙桌上奋笔疾书时,在窗户旁翻阅小叔那些已经泛黄的武侠小说时,甚至在放下漫画准备关灯时,都能看到一只默默爬行的椿象。从最开始的有些害怕到后来慢慢习惯,它爬它的,我干我的,互不侵扰,也算是友好邻居了。

记忆里,每年春天香椿发芽时,妈妈都会拿出院子角落里沉寂一年的工具去摘香椿——与其说“摘”,倒不如说“剪”,那工具大概是自制的,长长的木棍顶端用绳子绑着刀片,一拉绳子刀片就会压下,夹在其中的香椿嫩枝就随之掉落。按现在的说法,应该说摘香椿的过程十分减压,手上的气力通过绳子的加工最终变为一声沉闷的“咔”和躺在地上等待发落的香椿芽。年龄稍大些后,我也会抢着去摘香椿,却常常因分不清叶和芽而剪下太多香椿叶,妈妈总说我摘的都太老,我不明白为什么树叶会变老,只是会默默地为那些离开树枝又不被拾起的香椿打抱不平。

摘下的香椿只有当天吃味道最好,放在冰箱里就会流失它春天的新鲜。妈妈会拿它来炒鸡蛋,但更多的时候是拿来做香椿鱼。虽然名字里带“鱼”,实际上只是借了鱼的形状:洗净的香椿裹好面糊下油锅,热油带走水分,留下空气独自膨胀,炸到表皮金黄后捞出,蓬松的面糊撑起香椿芽,恰似一条条的小黄鱼。摆入盘中,一旁倒上些孜然、胡椒和十三香,就是一道色香味俱全的佳肴,若是还能有一盘头茬韭菜馅的饺子,爷爷非得多喝二两酒不可。说实话,对于香椿,我说不上喜欢,甚至有些厌恶它浓烈到有些过分的气味,无奈家里不允许我挑食,最初的几次吃都恨不得嚼也不嚼直接咽下去。不过,吃的次数多了,也品出些奥妙来:饱满的面糊把香椿的香气牢牢锁住,当你咬破表皮,蓄势待发的香气裹着热气直冲喉舌,将最新鲜的春天送给味蕾。

春天,我们向香椿索取嫩芽,作为交换,我们把一年四季的淘米水都赠予它。夏天,繁盛的枝叶能给半个小院遮挡阳光,爷爷常常拿着蒲扇坐在树下乘凉,和我讲那些重复了不知道多少遍的、他年轻时候走南闯北的故事。秋天,一身树叶纷纷落下,往往一觉醒来小院就积攒了不少枯叶,还夹杂着一些圆形的果实,干枯的叶子一踩就碎,咔吱咔吱的声音远比泡泡纸更解压。我们每年都会把一部分落叶倒在树下,等待它们来年春天为新芽驱散早春的料峭,也有几颗果实跟着回归土地,积蓄能量,等待阳光直射北半球的时节。树叶落尽,也就等来了冬天,一切都变得萧瑟,直至年关,阵阵鞭炮声驱赶年兽,也驱散小院的沉寂。我还曾经因为没摆好位置导致“二踢脚”飞到了树枝上,炸下好几段树枝,香椿树也会很疼吧,真是抱歉!

年年都有新鲜的香椿芽,我却不是年年春天都有时间去摘下。初中之后,去爷爷家的次数越来越少,只是听妈妈讲香椿树老了,发芽越来越晚了,餐桌上也不再有香椿的身影。中考那年的春末,妈妈告诉我香椿树不发芽了。在那个离我不远但无暇前往的小院里,那棵老树彻底失去了生机,明媚的春光再也无法唤醒它,乳白色的淘米水再也不能哺育它,它干枯地矗立着,任凭邻居家的树生机勃发地张开臂膀,夺走本应属于它的威风。那年暑假,许久没来的我重回小院,却感受不到那片熟悉的阴凉了,只有一个粗壮的树桩留在角落,无言地诉说着那些春天的故事。而那树干,已经变成大姑的新居里崭新的家具。

去年四月,爷爷病重,在重症监护室治疗半月后又数次转诊,所幸没有性命之忧,只是再也离不了拐杖和看护,搬去了养老院。暑假里,我回小院住了几天,桌椅上已经积了一层灰尘,爷爷床头的老式日历仍然停留在四月。周围的邻居大都搬去了新的县城中心,小巷里充斥着返璞归真的宁静,只有邻家树上偶尔落下的几只麻雀还在叽叽喳喳地蹦蹦跳跳,宣告着原住民的主权。院子里也没了“臭大姐”,只有在阴暗角落里爬行的鼠妇和无论什么时候都在辛勤忙碌的蚂蚁。

我正叹息着,却突然瞥见院子的角落、那树桩旁不知何时长出了一株香椿,甚至不能叫它树:只是细细的一根,一米多高,没有雄伟的身姿,也没有旁逸斜出的枝干。但它就那么站着,面对一旁粗壮的树桩和院墙隔壁繁盛的树毫不自卑。老树的死亡为它让出了生存的养分,它也看准时机在众多种子中抓住了最好的时机破土而出,赢得了沐浴阳光的机会,在没人注意的日子里埋头生长,已然长出几分树的影子。

老树桩就在一旁幸福地看着,就像小时候每次来爷爷家,爷爷都会把我拉到门框边比画长高了多少一样。但那老树桩比爷爷幸运,每时每刻都能守着小树,看着它从小芽一点点长到一米多高。或许小树最后能长得比老树更高,用自己茂盛的叶子给老树桩献上一份荫凉。嗯,会的,我相信那一天的到来,幸好我们还小,时间还长……

编辑:张秀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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