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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惠芳 || 长岛寻梦:母亲的记忆与海的回响

2025-05-13 09:03:06

来源:烟台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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题字:峻青

《烟台散文微刊》2025 第 25期

(总第 895 期)

主办:烟台市散文学会 

协办:烟台市作协散文创作委员会

名誉主编:綦国瑞

主  编:邓兆安

执行主编:崔景友

本期执编:乔 双 王兆娟

长岛寻梦:母亲的记忆与海的回响

◎王惠芳

长岛,这片镶嵌在渤海湾的明珠,承载着无数人的记忆与梦想。对我而言,它不仅是地图上的一个坐标,更是母亲青春岁月的见证。

几年前的春夏之交,我应爱好运动的小伙伴之邀,去长岛参加了一场马拉松比赛。这次长岛之行,虽然是以比赛为引子,却实现了潜藏心底多年的一个心愿。

长岛与蓬莱一海之隔。每每站在丹崖山之巅,北望海面,波光潋滟,远处的岛屿若隐若现,如群星坠海。白昼时,它们似群山突起,在浪涌间奔腾如万马;夜晚,蓬莱阁的七彩光斜映在近处的海面,与远处长岛的灯火遥相呼应,为嬉闹的人们镀上一层温柔的晕影。然而,让我神往长岛的,远不止这如诗如画的风景。

在我刚记事时,母亲总爱讲她的故事。其中最动人的,便是她随姥爷在长岛求学的日子。姥爷是教书先生,母亲幼年丧母,作为家中最小的孩子,她独享了姥爷全部的疼爱。母亲虽生于旧时代,却幸运地接受了良好的教育。后来,她响应知青上山下乡的号召,返乡与同村教书的父亲成婚。岁月在她脸上刻下沧桑,可每当提起长岛,她的脸上总会泛起青春的光泽。

母亲寄宿在房东大娘家那些年,是她灰暗童年里最温暖的光亮。大娘是个眉眼弯弯的妇人,总系着靛蓝围裙,发髻梳得一丝不苟,身上永远带着海风与灶火交织的气息。她家的小院朝南,青石板上总晒着渔网,咸腥味里混着晾晒被褥的阳光味道。

记得那年倒春寒,母亲染了重感冒。姥爷去砣矶岛调研已三日未归,她裹着厚厚的棉被仍止不住发抖。半夜里,大娘轻手轻脚进来,掌心贴着她滚烫的额头“哎呦”一声,转身就去灶间生火。铁锅里的水咕嘟声混着木柴爆裂的噼啪,不多时便飘来混着姜味的鲜香。大娘端着粗瓷碗进来,碗里奶白的鱼汤上漂着翠绿葱花,汤底沉着几块剔透的鱼肉。

“丫头,趁热乎喝。”大娘把她扶起来靠在自己怀里。母亲后来总说,记得最清楚的不是鱼汤滋味,而是大娘掌心的茧子摩挲过她耳廓的触感,粗粝得像磨砂过的贝壳内壁。喝到第三勺时,她突然呛咳,鱼汤洒在衣襟上,大娘忙用围裙角去擦,嘴里念叨着:“慢些慢些,灶上还煨着半锅呢!”

后半夜母亲烧得更厉害了,恍惚看见油灯下大娘翻箱倒柜找棉袄的身影。天蒙蒙亮时,她感觉自己被裹进带着樟脑味的厚棉袄里,大娘蹲下身,把她背起来就往门外走。春寒料峭的清晨,石板路上结着霜花,大娘深一脚浅一脚地走着,呼出的白气混着叮嘱飘过来:“搂紧些,别让风钻进去。”母亲烧得昏沉,却清晰记得大娘后颈渗出的汗珠,咸涩地蹭在自己脸颊上,像退潮后留在礁石上的海盐。  

病愈后,大娘变着法子给母亲补身子。最让母亲期盼的是周末赶海,大娘挎着竹篮,牵着她去九丈崖。退潮后的礁石上,牡蛎闪着青黑的光,麻螺一摸一大把。大娘总把最肥美的海货留给她,笑着说:“丫头多吃些,长得壮实了,你爹回来都认不出哩! ”

这些零碎片段,被母亲反复摩挲,最终也嵌入了我的童年。母亲婚后因种种缘由未能重返长岛,探望大娘的夙愿终成遗憾。我成家后曾想携她故地重游,却因她的早逝化作泡影。

而今,当我站在甲板上,望着渐近的岛屿,愧疚如潮水漫涌。这些年,我与家人们一起走过祖国的许多名胜风景区,领略过大山的巍峨,也见识过河流的凶险;却忽略了这近在咫尺的风景。最美的景致或许从不在远方,而深藏于心——比如母亲口中那个温暖的小岛。海风裹挟着微咸的气息拂过面颊,船尾拖出长长的漩涡,如银链般转瞬即逝。我紧握栏杆,任颠簸的船身将忐忑与期待摇晃成一片。

船靠岸了。我们经过从陆地到海上小岛的短暂旅行,心也随着船的停泊有了着落。登岛后,街道寂静,偶有行人缓步而过。初次感受到,这是一个安静的小岛。我们很快打上了一辆出租车。司机是位鬓角花白的中年人,他很热情地向我们讲述了岛上风物:“烽山要清晨去,满山的绿吸进肺里,站上山顶,整片海都是你们的!”然后,我们又询问他九丈崖和月牙湾的去法。他给我们详细地规划着旅游路线,耐心地回答每一个问题。望着他淳朴的面孔,我油然想起母亲描述的房东大娘。我从书包里拿出一张纸条,那是母亲记在本子上的她曾居住的房东家的具体住址。司机看了纸条上的地址,轻车熟路地就把我们拉到那儿。这时,放眼望去,只见一条条大路笔直地延伸着,一层层高楼拔地而起;旧日民宅已无处可寻。母亲青春的痕迹、未竟的心愿,与这片土地一同被时光重构,唯余海风依旧。

我们在烽山俯瞰全岛,于月牙湾拾贝逐浪,但最令我动容的仍是赶海。那天下午,我们来到九丈崖。九丈崖因崖壁高且险峻而得名,是赶海和垂钓的最佳之地。这一片水域,一侧是很高的礁石,一侧临海。我怀着好奇,在岩石上,找着麻螺、牡蛎等海货,虽然不像母亲描述的那样一捧一捧的,还是比我们蓬莱这边海域的海货要丰盛得多。这次赶海,我比小伙伴们都积极。我们与周围的几个渔民闲聊起来,其中一位大约四五十岁的中年人,他的脸因为风吹日晒显得黝黑,身板很挺直,向我们介绍了这一代渔民的生计,眉间凝着忧虑:“日子好了,可海里的东西少了。”夕阳西沉时,霞光将海面染成金红色,赶海人的身影渐次隐入暮色,他们的喜悦或怅惘,也融进了潮声。

马拉松比赛中,我们的小团队,以闲适的步调完成六公里,提前10分钟抵达终点。我与小伙伴们击掌欢呼着我们的胜利,并安排了一场海上全程旅行。在风浪颠簸的海上,我望向远处的海天交接处---母亲曾在这一片水域汲取过爱和力量,大娘的善良流淌进她的血脉,又经由她传递给我。长岛人祖祖辈辈修行在海上,融于他们骨子里的坚韧与温情,恰如这承载船只的汪洋,生生不息……

(图片由作者提供,如有侵权请告知删除)

编辑:张秀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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