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5-04-29 08:48:33
来源:烟台散文
题字:峻青
《烟台散文微刊》2025 第 22期
(总第 892 期)
主办:烟台市散文学会
协办:烟台市作协散文创作委员会
名誉主编:綦国瑞
主 编:邓兆安
执行主编:崔景友
本期执编:乔 双 王兆娟
河西走廊的远望
◎任韶华
黄沙在镜头前游走,时而聚拢,时而散开,像是时间的碎屑被无形的筛子过滤着。我站在这里,举着相机,却不知自己是在捕捉什么——是那残破的城墙,是那倾斜的烽燧,抑或是那永远吹个不停的风?
人们常说河西走廊是时间的走廊。汉时的驼铃,唐时的胡旋,元时的铁骑,皆由此过。而今驼铃哑了,胡旋绝了,铁骑朽了,只余下几处土堆,被风啃噬得支离破碎,勉强支撑着史册里的几个名词。我拍摄它们时,常疑心这些土块是否真有过辉煌的往日,抑或只是风与光的幻术,欺哄着后来者的眼睛。
那些壁画上的飞天还在飞吗?那些经卷里的文字还在呼吸吗?原来鲜艳的朱砂、石青,历经千年时光的凌迟,渐渐褪成一片模糊的灰褐。死亡不是瞬间的事,而是缓慢地吞噬,如同河西走廊的河流,不知不觉便消失在沙漠的唇吻间。
相机是残忍的器具。它将流动的沙固定,将变幻的光凝结,将正在消逝的物事装扮成永恒的模样。我的照片里,那些城墙似乎能够再站立一千年,而实际上,或许明年的一场风后,它们便会瘫软成一地土屑。人们看着照片赞叹“永恒的美”,却不知永恒早已在按下快门的刹那间开始溃败。
有时我觉得,整个河西走廊就是一场庞大的葬礼。葬的是西域的繁华,葬的是佛教的东渐,葬的是丝路上所有未及抵达便已消逝的言语与面容。而我,一个手持相机的后来者,不过是在为这场持续千年的葬礼拍摄遗照罢了。
风又起了。沙粒击打在镜头上,发出细碎的声响,仿佛时间本身在啃食着现代科技的产物。我忽然明白,我所拍摄的并非过去,而是未来的模样——所有此刻鲜活的,终将成为我镜头里那些残损的土堆;所有我们珍视的永恒,不过是大一些的沙粒,稍耐得住风的侵蚀罢了。
当我们远望河西走廊,你会感知在时间的长河里,存在与消逝是同义词。
河西走廊的远望
河西走廊的远望
河西走廊的远望
(图片由作者提供)
编辑:张秀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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