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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作江 || 入伏雨荷记

2025-08-15 08:17:40

来源:烟台散文  



题字:峻青

《烟台散文微刊》2025 第 53期

(总第 923 期)

主办:烟台市散文学会 

协办:烟台市作协散文创作委员会

名誉主编:綦国瑞

主  编:邓兆安

执行主编:崔景友

本期执编:乔 双 王兆娟

入伏雨荷记

盛作江

七月二十日,入伏第一天恰逢礼拜日。凌晨的雨砸得窗玻璃噼啪响,后来缠缠绵绵成雨丝,窗上爬满了蜿蜒水痕。清晨,我在厨房煎蛋,锅铲碰撞的脆响混着雨声漫开来,爱人从客厅探进头:“入伏头天雨,凉快,带孩子去看荷吧。”我走到窗前,窗外的花被雨打得垂了头,倒念起大运河森林公园的荷花——这场雨,是不是把它们洗得更见精神了?

午间时分,雨忽然收了脚。云缝里漏下几缕淡光,把空气染成半透明的青,浸着湿土的潮。“走喽!”女儿拽着外孙往外跑,小家伙背着相机包,旋转扣运动鞋在瓷砖上踏出轻快的响。爱人拎着保温杯跟在后面,念叨着“慢点跑,地上滑”,话音未落,已被祖孙俩的笑声拽着出了门。

我们穿过城市绿心公园,一路草木含润,空气里满是雨后的清鲜,再往前就到了大运河森林公园。从西二门进去,一条柏油路泛着潮气,高大的国槐,枝叶在头顶织成绿伞,数十棵垂杨柳齐到水面,“柳丝蘸水写草书,风来墨痕乱”,满河的绿影子晃啊晃,倒比岸上的柳更添几分活气。池边的芦苇绿得发亮,叶片上的水珠顺着毛茸的边儿滚下来,“啪”地落进水里,激起细碎的纹。“姥爷快看!”外孙拽住我的手往前跑。绕过密匝匝的蒲子,六百亩荷塘豁然铺在眼前,恰似“接天莲叶无穷碧,映日荷花别样红”的景致。只不过今日的日头藏在云后,倒让这绿更显沉润、红更见娇羞。

荷叶是最热闹的。刚冒头的小荷叶卷着尖尖角,像破土的笋尖裹着一层嫩绿发亮的外衣,带着怯生生的劲往上冒,透着股藏不住的生机,风过时轻轻晃,似在跟水里的鱼打招呼。大些的已舒展开,圆滚滚一片,边缘微微上翘。最妙是叶上的水珠,大的如鸽蛋,小的似碎银,风过时就在叶面上打转转,偶尔撞在一起,“啪”地合成一颗大的,顺着叶尖那道优美的弧线滑下去,“咚”地落进水里,惊得藏在叶底的小鱼“嗖”地窜远,尾鳍扫过水面,带起一串小小的涟漪。不知何时,有只蜻蜓落了上来,翅膀沾着雨露,倒应了“小荷才露尖尖角,早有蜻蜓立上头”的趣,小家伙举着相机追了过来,刚好把这一幕框进了镜头。

“这叶子真滑。”女儿拾起一片被风吹落的荷叶,托在手心给外孙子看。叶面光溜溜的,铺着一层细细的绒毛,他伸手一摸,水珠“啪嗒”滚到手背上,凉得他咯咯笑。我凑近瞧,叶梗还沾着点淤泥,叶片偏是干干净净的,连个水痕都不留。“出淤泥而不染,说的就是这个理。”爱人举着手机边拍照边说:“你看这纹路,跟绣娘描的花脉似的。”荷塘边的蒲子也有意思。秆子笔挺如立,不输修竹风骨,顶上的穗子毛茸茸的,青里带点紫,风过时轻轻摇,像是在跟荷花说悄悄话。有几株长在荷叶中间,荷花的柔媚衬着蒲子的质朴,倒像一对老搭档,谁也离不开谁。外孙举着捡来的蒲棒跑过来,绒毛蹭到我脸上,痒得我直躲,他却举着蒲棒对荷塘喊:“荷花荷花,我给你送小旗子啦!”

粉荷刚醒的模样,花苞裹得紧紧的,像浸了胭脂的玉簪头,立在茎顶,带着点羞答答的娇憨。半开的那几朵最是俏,花瓣刚展开两三片,露出中间嫩黄的莲蓬雏形,像小姑娘撩起半幅纱裙,藏着说不出的妩媚。全开的则大方得很,粉白花瓣舒展着,边缘带着自然的波浪纹,摸上去软得像上好的绫罗,一缕若有若无的香漫过来,不浓,却像刚从井里拎出来的西瓜水,清得人心里发颤。

“这朵白的才好看。”女儿指着一朵白荷给外孙看。花瓣雪白雪白的,瓣尖带点淡淡的绿,像是被雨水洗褪了色,偏就这素净里,透着股说不出的雅。花瓣上沾着的水珠亮晶晶的,风一吹就轻轻晃,像是花自己眨动的眼。有只昆虫趴在花瓣上,它一动,水珠就滚下来,落在荷叶上,溅起细小的水花。

“姥爷,荷花的杆子为什么不弯呀?”外孙子拽着我往水边凑。荷叶的茎干从水里钻出来,深绿的秆子直直地立着,摸上去滑溜溜的,却带着股宁折不弯的韧。秆上裹着一层薄蜡,水珠落上去“啪嗒”就滚下来,半点泥星子不沾。仔细看,秆上还有细细的小刺,像藏着的小性子,既防着水底生物侵扰,又透着股清爽的硬气。“这叫中通外直。”我捡起一根自然断落的荷茎给他看,里面是空的,却能撑起那么大一片绿与粉,倒比实心草木多了几分通透。

“往这边点,让荷花当背景。”不远处有对年轻夫妇在拍照,妻子穿着碎花裙,丈夫举着手机后退,“笑一笑,风来了!”风果然就来了,荷叶沙沙地响,荷花轻轻晃,妻子的裙摆也跟着飘,倒像是人和花一起在跳舞。

女儿也拉着外孙去合影。她把蒲棒别在儿子领口,自己站在旁边,手搭在他肩上,对着镜头笑。阳光从云缝里钻出来,给他们的头发镀了层金边,荷叶的影子落在脸上,晃啊晃的,比滤镜更添几分趣。爱人举着相机拍个不停,嘴里念叨着:“这张好,把水珠拍下来了……哎,别动,蝴蝶又飞回来了!”

我和爱人在木桥边看往来行人。穿蓝布衫的老爷子架着“长枪短炮”,镜头死死盯着一朵半开的粉荷,嘴里嘀咕着“等风再大点”;有个小姑娘蹲在岸边,手里拿着柳条逗水里的鱼,裙摆沾了泥,却笑得一脸灿烂。爱人拧开保温杯,倒了杯温水递给我:“喝点水,风凉。”我接过来抿了一口,温热的水顺着喉咙往下滑,混着荷花的香,心里舒坦得很。

外孙跑过来,举着相机给我们看他拍的照片:“姥姥、姥爷看,这是荷叶上的水珠,像珍珠!”屏幕上,一颗圆滚滚的水珠躺在荷叶中央,周围的绿衬得它愈发透亮。女儿凑过来看了看,笑着揉了揉他的头发:“拍得真好,比妈妈拍得强。”

下午四点左右,云层又厚了些,阳光被遮得淡淡的,荷塘却依旧清亮。荷叶的绿是沉甸甸的碧,荷花的粉带着点水润的嫩,水面像铺了层揉皱的绿绸,风一吹,绸子就轻轻晃,晃得人心里安安稳稳的。女儿的手机里存了满屏的荷叶、荷花、蒲子,还有我们的合影,外孙子的相机里则多了些稀奇古怪的东西——荷叶上的青蛙、水里的鱼尾巴,还有野水鸭。

“该回家了”,爱人收起相机,“晚些可能又要下雨。”外孙恋恋不舍地回头看,荷在微风里轻轻摇,像在跟我们道别,那股清甜味还跟着我们,沾在衣襟上,绕在发梢间。

走在回家的路上,听着女儿和外孙子的笑闹,闻着淡淡的荷香,忽然觉得这入伏的头一天,过得格外有意思。一场雨洗净了荷花,也洗亮了寻常日子里的小欢喜。或许生活就该像这荷塘,有风有雨,有绿有红,有人来人往,有自己的节奏——“风来不折,雨来不避,”自有一种舒展的底气。

到家时天还早,外孙迫不及待地翻相机里的照片,嘴里念叨着“这张荷叶上有三只水珠”。我坐在沙发上喝茶,晚风从窗口吹进来,带着点荷花的香,心里想着,下次再来,该是荷花开得更盛的时候了。

注:图片由作者提供

编辑:张秀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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