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戴发利 || 日出扶桑照蓬莱

2025-05-16 11:29:09

来源:烟台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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题字:峻青

《烟台散文微刊》2025 第 27期

(总第 897 期)

主办:烟台市散文学会 

协办:烟台市作协散文创作委员会

名誉主编:綦国瑞

主  编:邓兆安

执行主编:崔景友

本期执编:乔 双 王兆娟

日出扶桑照蓬莱

◎戴发利

太阳崇拜是人类最早的崇拜形式。看一场盛大的日出,是人类一直以来不可或缺的精神文化活动,甚至要有极其隆重庞大的仪式,自周朝起,历代帝王就有了春分祭日的传统。

一跃而出的太阳,瞬间照亮暗夜里的天空大地,直抵心灵。天地万物以欢欣和恭敬迎接这位神祇,它关于光明、温度、希望、重生乃至永生的寓意是非凡的。

在黄渤海交界处的蓬莱,面向东方,向大海深处望去,那是《山海经》里记载海上仙山和神灵显现的居所。那里还有一棵扶桑树,三足金乌每天清晨在树上背起太阳,从那片海天之际喷薄而出,升腾在天空。

这一刻,光华璀璨,成就“人间仙境”蓬莱十大胜景之一——“日出扶桑”。

丹崖山,临海倏然而立,天下名楼蓬莱阁古建筑群矗立其上,顾望苍茫海天一色。最高处有一楼阁称“宾日楼”,为双层八角十六柱尖顶灰色砖瓦建筑,每层不足二十平方米,隐身在一众楼台中有些含蓄,并不醒目张扬。沿旋转木楼梯上二层,八面圆窗户环绕四周,从各个方位向外看,通明透彻。当年,它自身并不是作为景观出现,相反,它的出现是为了看景观——这是观赏东方海上“日出扶桑”的绝佳位置。

宾日楼之“宾日”,是一个古老的词汇。甲骨文中记载,商朝的先祖殷契每天早晨举行仪式迎接太阳初升,是曰“宾日”;《尚书·尧典》记载,尧命令羲仲“寅宾出日”——每天清晨恭迎日出,黄昏恭送日落,细致观察天象变化。

文明蒙昧之初,先人们看到太阳升落,认为生命可以生生不息、死而重生,并派生阴阳两极,进而成为观察天象、认识宇宙的最重要坐标参照。《山海经》还记载,羲和是太阳之母,她生下十个太阳,《楚辞·离骚》里说,羲和驾着马车,每天由东向西,轮流驱使一个太阳升起、出发、落下、归家。尧帝便命羲和根据日月星辰的规律制定时间历法。

后来发生的事情便众所周知了——后羿射掉了九个太阳,只剩下今天这一个。

十个太阳,当时就栖息在高大的扶桑树上——《山海经》称“扶桑”或“扶木”,位于海外东方的汤谷之上,在黑齿国的北面;东方朔在《海内十洲记》则描述为两棵大桑树相扶而生,高达数千丈,树身合围千丈,树叶如桑。

汉代《淮南子》说,太阳每天从扶桑树上升起时,就是一天晨明的开始;宋代《太平御览》则引用晋代《玄中记》称,扶桑树可以沟通人、神、冥三界。

浪漫至极的屈原,在《离骚》里吟咏,自己曾到过太阳栖息之地,在太阳沐浴的咸池里饮马,又将马的缰绳拴在扶桑树上。这,应该是屈原神游天地的想象吧。

太阳与扶桑神树,在远古先民的心目中,成为了被崇拜的神灵。历代文学作品、经典文献,无不把“扶桑”作为心灵意象,泛指东方和东海,以抒发对于天地人生的理解,慨叹内心情感,表达对道教求仙的向往。李白的“馀风激兮万世,游扶桑兮挂石袂”“扶桑半摧折,白日沉光彩”,浩叹一生未得青云志之遗憾;杜甫的“天用莫如龙,有时系扶桑”“崔嵬扶桑日,照曜珊瑚枝”,寄托在安史之乱动荡时局中的忧国忧民之情,以及隐逸之思;晚唐诗人温庭筠的“轧然阊阖开,赤日生扶桑”,再现对大唐盛世的怀念……

三星堆遗址发掘的多棵青铜神树,其中一号神树高度近四米,枝上有九只神鸟,与《山海经》描述的扶桑神树如出一辙。

在先民看来,扶桑树托举的太阳,具有主宰万物生命的超自然力量,人间大地无时无刻不需要太阳的恩泽,当然就成为神话传说的重要一极。

在蓬莱,可寻望扶桑。

蓬莱,生来就与“神”“仙”“道”结下不解之缘,是中华民族远古时期东方神话传说的发源地和承载地,被史学家命名为中华历史的“蓬莱神话系统”。

蓬莱神话,来自浩瀚广阔的大海,以及缥缈奇幻的“海市蜃楼”,在先秦时期就演化出了海上三座仙山——“蓬莱、瀛洲、方丈”,也有说是“五神山”——再加上“岱舆、员峤”,上有仙人瑞兽、黄金宫阙、不死仙丹。

到仙山去见神仙,求仙问道、寻一味丹药,实现快乐逍遥、长生不老、神通广大,便成为人们的终极理想。从春秋战国直至秦、汉,君王们为了永享天下,热衷追捧神仙信仰。齐威王、齐宣王、燕昭王、秦始皇、汉武帝都来了,他们遥望大海深处,派出方士率队出海探寻,历时二百多年,却无果而终。

汉武帝多次前来寻访海上仙山而不得,悻悻之余命人在海边筑城,名曰“蓬莱”。从此,海上仙山蓬莱落户人间,成为今天之海滨古城蓬莱,距今已有两千一百多年。

循着海上三座仙山的踪迹,生发出道家的“十洲三岛”,再营造出“洞天福地”——十大洞天、三十六小洞天及七十二福地,最终成就了道教完整的仙山胜境系统。

道教与蓬莱,一路走来,蓬莱承载着“道”,“道”成就着蓬莱。

麻姑献寿,为王母娘娘献上寿桃,是民间广泛传播的神话传说。麻姑曾在蓬莱三次见过沧海变成桑田、海水由深变浅,于是产生了“沧海桑田”“蓬莱清浅”的典故,用以形容年代久远、世事变迁。

日出扶桑,作为神话传说,或许是虚幻和虚构的,难登堂皇的正史殿堂。但,神话传说只有虚幻和虚构这么简单吗?几千年以来,中华民族始终没有抛弃和忘记神话传说,反而以认真和尊敬的态度保留和传承它,使其成为民族宝贵精神文化财富。

今天,对于文明蒙昧时期的历史,我们看不到文字记载,只能苦苦思索那些语焉不详的遗存,诸如石器、陶器、墓葬、都城的土墙。它们静默无言,以至于我们虽然已经能大致看清楚那个时期的历史骨架,但是仍然缺乏有血有肉、形象生动的再现。

而这一时期的神话传说是否藏有那时历史真相的密码?是否不露声色地透露着先民们的生存生活、精神文化、思想意识的风貌状态?

神话传说不是无中生有、幻想臆造,而是来自现实生活、生存体验和经验。比如风雷雨雪大作,或许先人就认为是天神发怒。当然,这是先人无知和幼稚的表现,但最重要的是,以此为标志,人类有了主动思维,实现了从无到有的思考,虽然是夸张、怪诞和虚构的。

所以,至少在今天,神话传说是我们认识远古蒙昧时期不可或缺的考证参考资料,其中极有可能包含着历史真实,是我们向万年前的石器时代探源中华文明的有力佐证。从这个意义上讲,神话传说是人类早期历史文明的宝典,包含着天文历法、地理风情、民俗民风、道德信仰、文学哲学、吃穿住行等生产生活、精神文化活动的知识创造。

司马迁在《史记》中的开篇,记载的是中华民族的先祖“五帝”——黄帝、颛顼、帝喾、尧、舜,就来自于神话传说。

神话传说的一切出发点是万物有灵、神灵崇拜、神灵拟人化,因而它也成为了宗教的起点。

神话传说,或隐藏着我们正在苦苦找寻的那些古老而遥远的历史真相,需要我们从中仔细探究,直至云开雾散,一切恍然。我们不能慢待它。

过去,我曾不解,在蓬莱看海上日出景观,为什么不叫“日出蓬莱”,或“日出大海”,而称“日出扶桑”?

后来,我明白了,在蓬莱看一场大海之上的日出,不能只看太阳升腾起海面的那一刻,要顺着大海的深处向历史的深处看去,去看那千万年以来,太阳每日在蓬莱的大海上升落的景象,那是无休无止、恒定至极的景象。

那是多么壮观啊!

黎明之际,太阳从大海之下的扶桑树上苏醒,开始出发了。海天相接处,黝黑的天际,慢慢地透出一线亮、一抹蓝,明月和繁星开始隐去,为太阳让路。太阳并不急于现身,她有自己的节奏。而朝霞是太阳出发的前奏和宣告。云霞很快漫天了,以整面火红的天空为幕布,舒卷的云不断变幻形状,被太阳的光芒染为赤橙黄绿青蓝紫的绚烂色彩。天空红了、海面红了、大地红了,迎接太阳的丹崖山通体红了,整个世界罩在一片燃烧的火红中。人间大地此时有着短暂的安静,万物都在等着太阳的出现。

太阳,终于在碧波万顷的烘托中开始出现了。大海上波涛滚滚,和风回荡,似乎响起了人类最盛大的交响音乐为太阳伴奏。太阳一点一点、一寸一寸升起,逐渐显露那金黄的、散发着无尽光辉的硕大圆盘,然后,刹那间,她倏地跃出海面,瞬间升起在天空。整个世界由火红变成了明亮。太阳离开了大海,向着天空而去,大海愈发激情涌荡,仿佛沸腾了。

在辉煌灿烂中,太阳开始了新的一天,世界也开始了新的一天。

此刻,我向东方大海望去,我似乎看到了那葳蕤高大的扶桑树,看到了缥缈的海市蜃楼、仙山仙岛,看到了羲和、后羿、屈原,看到了几千年以来从未褪色、鲜活如初的神话传说。

我知道,太阳离开大海,会向西方进发。她一路进发、一路燃烧,撒布烈烈光辉,然后沉没。但明天,从大海的深处依然会再次呈现那壮丽的,蕴含着历史、自然、人文意义的奇观——日出扶桑。

(图片由作者提供,如有侵权请告知删除)

编辑:张秀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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