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5-04-04 13:17:10
来源:烟台散文
题字:峻青
《烟台散文微刊》2025 第 15期
(总第 885 期)
主办:烟台市散文学会
协办:烟台市作协散文创作委员会
名誉主编:綦国瑞
主 编:邓兆安
执行主编:崔景友
本期执编:乔 双 王兆娟
等待音符成熟时
◎付桂香
当指尖按下最后一个音符,《喀秋莎》的旋律在琴键上缓缓消散。我轻轻抚过电子琴温润的琴面,窗外斜斜洒进的暮色里,有细小的尘埃在光束中起舞。关上电子琴,长舒一口气,内心充满了阳光,我说过:我行的,我一定能行!
想起半年前,第一次踏进老年大学电子琴班的教室,轻轻地触摸琴键,指尖竟像少女初见心仪人儿般微微发颤。第一学期尚能应付,第二学期刚开学便有点捉襟见肘,难度骤增——五线谱蝌蚪般的音符密密麻麻爬上六线,右手要在跨半张琴的区间跳跃,左手更要同时驾驭八到十个和弦,黑键像暗礁般潜伏其间。超难啊!
周四上完课,周五回老家处理一点事情,周一回济南。下午,班长就在群里交了作业,算算时间,还有三天练习时间,心里顿时感觉有点紧张。
抓紧练习。先练右手,再练左手,最后合练双手。右手练习比较顺利,左手磕磕绊绊的也算会了,这左右手合练可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左手弹了右手忘,右手对了左手错,该用一指用了二指,该弹“啦”却弹了“哆”,手忙脚乱,心情也像六月的天瞬间黑了下来。最崩溃的时刻发生在周二傍晚。夕阳将琴谱染成橘红色,可我的双手仍在互相背叛。右手旋律自顾自地推进,左手和弦仍然找不到准确的位置。琴声戛然而止时,指甲在琴键上划出刺耳的刮擦声,惊得阳台上的绿萝叶片都颤了两颤。意识到这样不行,我关上琴,穿好衣服,信步走出了家门,散步去!
小区西边是鳌角山山体公园,山体南边的荆山北街是散步的好去处,车辆稀少,空气清新。山南护坡上不知名的小花有的已经开放,一堆堆一簇簇一丛丛,挤挤挨挨,很是好看。一位奶奶在哄孙子,孩子大约一周岁左右,正在学步期,奶奶一个不留神,孩子跟头把式地跑了出去,奶奶在后边赶紧追:“慢点,慢点,不会走就想跑!摔着!”我的心震了一下,好像豁然开朗,学步如此,练琴何尝不是?吹着和煦的春风,张开臂膀迎着夕阳温暖的余光,暮色中的山径突然化作琴键,那些歪歪扭扭的脚印不正是初学者的指法?路南山财大宿舍漏出断续的琴声,像是稚童在弹《小星星》。我站在山腰俯瞰万家灯火,忽然明白音乐与学步原是相通的——都要经历千百次跌倒,才能让肌肉记住最优雅的姿态。我迈着步子往前走着,回家继续练!
接下来的时间,有时间就练练,累了就歇歇,做做家务、做做我喜欢的钩织;烦了就出去走走,看看花、吹吹风、晒晒阳光,当双手终于能像两尾默契的游鱼在琴键上交错时,正午的阳光正透过窗帘,铺洒在琴键上,在乐谱上织就条条金线,交汇着发出悦目的光。
交上作业的那一刻,我摸着微微发烫的琴键哑然失笑。想起年轻时教古诗文,总爱强调“板凳要坐十年冷”,如今才在琴声中品出真味。回顾这次练琴的经过,方法固然重要,心态却是第一位。
忽然想起“急功近利”这个成语,“急”和“近”同义,是指做事的态度;“功”和“利”同义,是做事的目的。急功近利,原是一把双刃剑。急着收割成果,反而会割伤播种的希望;盯着遥远的目标,却错过了当下生长的喜悦。钢琴大师霍洛维茨八十岁仍在精研指法,书法家启功先生晚年还坚持“日课三页”,艺术的真谛,或许就藏在这份永不餍足的从容里。
合上琴盖时,电子屏上的节拍器数字停留在“72”。这个中板速度,恰如人生晚晴应有的步调——不必追赶朝阳,不必焦虑迟暮,只要每个音符都落在该有的节拍上,便是最好的时光。
编辑:张秀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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