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1-03-26 17:36:11
来源:水母网
如果要我来给荆武威老师画像,我就只画一个背影。
是的,不仅是我,恐怕我的很多同学,都会对荆老师的“腰杆”留下深刻印象。
那是一个永远笔直、挺拔的身影,行进在校园内,站立在讲台上,踱步在教室里,迎面走来又慢慢远去,徜徉在学生的目光中。
这种印象,有点像白鹿原上的黑娃对族长白嘉轩的印象:“你的腰挺的太直了”。
这样的腰板难免让后生敬畏?现在想来,我也是有一点怕荆老师的。那时的我太顽劣,整天没个正形,站没站样,坐没坐样。然而在腰板笔挺的荆老师面前,却像见了佛祖的孙猴子,不由自主的就收敛了猴里猴气,可以安静一会。
荆老师那挺的几乎有点后仰的腰杆,哪怕是板书时,写到黑板最下沿,也绝不肯弯下去,而是用马步的姿态,站低下来,视线始终平行着字里行间,腰身始终是端挺着!
这样严正的班主任,再配上他茂密黝黑的小胡子,长方微紫的面庞,偏偏名字又是叫做“武威”的,怎能不让学生望而生畏?
不过在我的回忆中,却似乎从来没见过荆老师发火,甚至想不起荆老师在讲台上高声说话,更没有什么挨骂体罚的记忆。
他似乎永远是那么一个样子:走路不紧不慢,说话不疾不徐,声调不高不低,神情不悲不喜。
我一度疑惑自己怕从何来?后来我才慢慢恍然,原来这就是成语里说的“不怒自威”。
然而,身姿永远不变的荆老师,教学教法却极灵活。
我至今都记得一个片段,那时历史课上,“四书”的名称是要熟记的:《大学》、《中庸》、《论语》、《孟子》——这些,填空题时常会考。但是记住这些名字总是一件别扭的事儿。
当时我们的校长名字叫朱学用,我敢说再不聪明的学生,也会记得校长的名字。于是,这个伟大的名字朱学用,就被荆老师拿来学以致用了。他自己发明了一个词语“学 用 语 子”,翻译成大白话就是“校长朱学用对儿子说”。
校长说了啥且不管他,拆开看,这四个字的谐音正好对应的是四书的名字,更绝的是,连顺序都正确。
这个知识点,三分钟的传授,我一辈子想忘都忘不掉。
数不清这样的窍门,这样的学习方法,荆老师教了多少给我们。我只知道,凭着高考历史的高分,我这个顽劣的学生也顺利考上了大学。更重要的是,历史,成了我的一生所爱。
读史可以知古鉴今,修心明志,史书中有无数顶天立地的身影。而当初引导我走进历史大门的,就有这样一个腰杆挺直的老师。
传说荆山多美玉,和氏璧就出自其中。我从读史中获益越多,就越发感到:教导我方法,启发我思考,引导我兴趣,这就是荆老师传给我们的荆山之玉。
不,这荆山美玉,还远远不限于读史。
后来我大学读的是师范,在那里我知道了“学高为师,身正是范”。这“身正”二字虽是比喻,可我常常会对照出那个讲台上腰杆笔直的身影。
再后来,离开校园,踏上社会,就像春上村树说的:“从现在开始,你要做一个不动声色的大人了……”。
开始审视自己的举止,开始控制自己的情绪,学着挺起胸膛走路,堂堂正正做人!每每这时,我的脑海中也时常会浮现出那个腰杆挺拔的身影。
再再后来,高中毕业三十年的时候,我从同学聚会的影像里,见到了久别的荆老师。令我“拍案惊奇”的是,年近花甲之年的荆老师,俨然换成一副“老顽童”的形象。虽然腰板依然笔直,但喜笑颜开,戏谑不断,在微信群里使用的表情包密集又丰富,娴熟又顽皮。同学们簇拥着他,争相敬酒合影,哪里还有一丝一毫的“望而生畏”?
我有点恍惚,不知记忆与现实哪个出了偏差。我努力的把这跨越三十年的镜像调焦,最后聚焦成一句古语:“老要张狂少要稳”。
是的,一路走来,荆老师就是这样一个颇有“古风”的人,传道授业一丝不苟,行不言之教;安身立命合乎法度,能收放自如。
画像至此,那个永远笔直的背影,似乎变得姿态万千起来。
那次三十年聚会后,我的同学柳华东还记录了一件荆老师的“小事”。在那个通讯不畅,交通不畅的年代,有一年的录取季,荆老师意外的“独家发现”,一个同学的大学录取通知书竟然没有送达!还有两天就要进行入学体检了,情况紧急!荆老师赶紧借了学校一辆破大头车,亲自去给偏远山区的学生送通知书。不想,七月酷暑,大头车又坏在路上,荆老师只好下车央求附近村民们一起推车,帮忙发动车子。就这样边推边跑,费尽周折的把通知书送达时,学生全家对此果然全不知情,差点儿就耽误了一个寒门学子改变命运的机会。向来注重仪表的荆老师,当时衣衫湿透,大汗淋漓,学生全家感激到泪流。
当很多年后,我才听到这样的故事,我想,那个永远笔挺又多姿多彩的身影上,还要注入许多丰富的颜色才对,比如铁汉柔情。
我不知道,自己何时才能完成对荆老师的最后画像。荆老师的言传身教,随着岁月流逝,不仅没有停止,反而越发的让我时时受益。
但我知道,我为荆老师画像的最佳角度就是背影。那个背影在黑板前面奋笔疾书,那个背影在山路推车挥汗如雨,那个背影端正、厚重,似乎永远走在学生前面,为学生引导着前行的方向。(文中荆武威系烟台一中历史教师)
王惠
版权声明 新闻爆料热线:0535-663131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