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华社成都10月16日电 题：嘉陵江永远呼唤你的名字——追记四川省苍溪县公安局民警李雨阗

新华社记者吴光于、萧永航

10月16日，本是四川省广元市苍溪县公安局东城派出所民警李雨阗值班的日子。然而，当天的人员去向牌上，他的状态写着“公出”。

人们无法接受，这将是这位年轻民警永远的状态。

10月8日，苍溪县嘉陵江畔，一名女子突然坠江。李雨阗纵身跳进奔腾的江水施救，最终被汹涌江水卷走……

4天后，人们终于找到了李雨阗。31岁的他，再也无法听见人们的呼唤与哭喊。

纵身一跳，没再回还

“月亮湾处，一名年轻女子急需救援！”10月8日下午3点35分，苍溪县东城派出所接到群众报警。李雨阗与派出所工勤人员李万军立即带上救援装备，赶往出事地点。

“下午3点40分左右，我们到达现场，发现周围很平静，于是沿着江畔搜寻，终于在第二个‘笼干’（挡水的窄堤）上发现了一个女孩身影。”李万军回忆。

“我去确认一下，先去把人稳住，你快去拿救生装备！”李雨阗对李万军说。他将警服脱下交给李万军后，便向“笼干”走去。李万军觉得，李雨阗第一时间想到脱下警服，是为了不让女子受惊。

现场一名目击者回忆，李雨阗翻过栏杆向着女孩靠近，就要到达女孩身边时，女孩突然坠入江中。

赶到现场的陵江派出所民警欧皓的执法记录仪，记录下李雨阗的最后影像：他跳江后，在江水中抓住了女子，从后方紧紧托举着她，奋力将她推向岸边……

两人在湍急江水中浮沉间，欧皓也跳江施救。

当天正值月亮湾上游的亭子口水利枢纽泄洪，流速达到每秒2300立方米，江水深达3米以上。今年夏天，嘉陵江遭遇多年不遇的洪水，洪水对河床、河堤反复冲刷，江底地形更加复杂。

浪急水冷，李雨阗与坠江女子被越冲越远。当李万军拿着救生圈、救生绳赶到时，两人的身影已在江面消失。

欧皓在湍急江水中向前追了一段距离，终因体力不支游回岸边。

当日下午4时25分，坠江女子在苍溪县嘉陵江二桥下被救援上岸，经抢救无效死亡，李雨阗的身影始终不见……

一心为民，不畏危难

“警号035225，请速平安归队！”李雨阗的失联牵动着社会各界。嘉陵江边，每天站满望眼欲穿的群众；网络上，人们传递着对英雄的祈愿。

江岸守望的人群中，有一位来自苍溪县高坡镇的网约车司机刘民智。就在20多天前，他带着父亲到苍溪县城看病，由于父亲提出回家取钱，他便继续跑车去了。分开后不久，他接到一个陌生的电话，一个叫李雨阗的民警打来的，告诉说他父亲不小心摔倒并且迷路了。刘民智送完乘客赶到时，看见李雨阗仍然守在老人身边，还给他父亲喂着水。“没想到，还有这么细心的警察！”刘民智说。

水性一般的李雨阗，为什么敢纵身跳进嘉陵江？他的同事、朋友没人感到意外，“无论什么险情，他总是冲在最前面。”东城派出所所长何文瑾说。

2018年2月，李雨阗与同事处置一起火灾警情，着火点位于一幢居民楼二楼的厨房，现场火势凶猛、浓烟翻滚，厨房内的煤气罐随时可能爆炸。万分危急中，李雨阗第一个拎着灭火器钻进火场救火。灭火器干粉喷尽后，他又使用水管对煤气罐浇水降温。最终，火被扑灭，现场群众无一人受伤，李雨阗却被浓烟熏得浑身漆黑，眉毛、头发也被烤得卷曲发黄。

民警杨衡与李雨阗在同一个值班组。凡事爱为他人着想，遇到危险总是第一个冲上去，这是杨衡对李雨阗最深的感受。今年夏天，派出所接到陵江镇古梁村村民报警，称一名村民身上藏有雷管。赶到案发地点，李雨阗第一时间疏散人群，自己走进院坝，与情绪激动的那位村民周旋、交谈。最终，在确保一切安全后，才让杨衡和其他同事靠近。

李雨阗的发小向阳回忆，一次他俩外出遇到一对夫妻吵架，女方开车故意撞上路灯，车子冒出浓烟，没有值班也没有穿警服的李雨阗，毫不犹豫地冲上去救人。

从警3年多，李雨阗没有惊天动地的壮举，但为群众做的每件实事都印在了受助者的心里。连夜寻找离家少年，耐心劝说闹事醉汉，成功营救跳桥老人，帮群众协调银行取出“救命钱”……东城派出所里，一面面锦旗无声讲述着这个普通民警平凡而又闪亮的日日夜夜。

泪别英雄，致敬警魂

李雨阗失联后，公安、消防、海事部门和蓝天救援队数百人沿着嘉陵江，24小时不间断地开展江面、江岸地毯式搜救查找。10月12日，在失联4天后，救援人员终于在嘉陵江赵公坝段附近的冰冷河水中找到了英雄的遗体。

噩耗传开，人们悲恸万分。

“平凡英雄，心念百姓。李雨阗，你是80万家乡人的骄傲！”“红军渡口又出英雄，滚滚江河留下人民警察不朽魂魄。”……网络上，人们动情留言。

东城派出所，李雨阗办公室里，英雄的警服还挂在椅背上；办公桌上，放着没来得及处理完的文件。由于常年忙于工作，李雨阗一直单身，大部分时间都吃住在派出所。

这些日子，在英雄牺牲地，李雨阗的名字是人们心中的最痛。人们无法接受，那个总是对群众笑脸相迎、阳光开朗的“小李警官”，那个遇到险情总是冲在最前、把同事护在身后的“阗哥”，再也不会回来了。

“哥哥一年到头都无法完整地在家吃一顿饭，每次吃到一半就会接到紧急电话。逢年过节，他总是吃团圆饭前回来看一次，刚要动筷子又出去执勤了。有一年过年家人和他视频通话，他在派出所里值班，我看到他吃的是泡面……”李雨阗的妹妹哽咽回忆。

李雨阗的堂哥李小刚告诉记者，他们的曾祖父是红四方面军的烈士，自小到大，长辈教育他们“好男儿要保家卫国”。成年后，李雨阗光荣入伍，成为一名装甲兵，退伍后通过考试，如愿成了一名人民警察。

“为国家尽忠，就不能为我们尽孝了。”李雨阗的父亲悲痛难禁。去年年底，他将报上一篇养生文章推荐给儿子，并给儿子写了一张字条——“请李雨阗同志本着劳逸结合、健康养生的原则认真阅读一下”。这份带着浓浓父爱的叮嘱，一直压在李雨阗的办公桌上。

10月15日上午，载着李雨阗灵柩的灵车在警车护卫下缓缓前行。沿途，他生前战友和自发前来送别的群众肃立两侧，一个个胸戴白花，眼含热泪；长鸣的汽笛，难掩阵阵啜泣。

嘉陵江水奔腾向前，带着呜咽，犹如呼唤英雄的姓名。

广元市公安局决定，为弘扬和传承新时代人民警察的职业精神，铭记李雨阗的英勇事迹，将英雄生前使用的“035225”警号作为特殊警号永久封存。（参与采写：叶文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