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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网络述年】小鞭和二踢脚

2020-01-21 09:10:23

来源:水母网   张文泰



我已经好些年春节不放鞭炮了,不是我失去了童心,而是在钢筋水泥筑成的高楼大厦间,我已找不到儿时过年满村炒豆似的鞭炮炸响的欢乐了。儿时春节放鞭炮的情景仍历历在目,童年小伙伴的欢声笑语又萦绕在耳边。那是个精神生活、物质生活双重贫乏的年代,那是段苦中有乐的岁月。

那时,进了腊月门就算开始过年了。零星的鞭炮便不时地在村中响起。三、六、九是乡村赶集的日子,进了腊月门的乡村大集更是热闹非凡,忙碌了一年的人们一个集跟着一个集地采购着年货,天南地北的鞭炮生意人也一个集跟着一个集地兜售他们的鞭炮。在集头集尾,围满一圈圈买鞭炮的人。再穷的农人赶集时也要买一挂鞭,年三十放一放,除除晦气,来年讨个好收成。所以那些卖鞭炮的生意特火,越是快要散集时人围得越多。我们这些半大不小的野小子们挤在大人们中间跟着起哄,嚷着喊着让卖鞭人放一挂。那些卖鞭的人也不抠门,你一激他就点一挂,“噼噼啪啪”地响一阵子,人们一哄而起买几挂。另一伙卖鞭的人一听这厢放了,不服气,也点一挂用杆挑着放。“噼噼啪啪”又响了,人们哄地一声围上那一摊……就这样东一阵、西一阵,满集都是欢乐的炸响和越来越浓的年味。

这种集上买来的鞭,个大,药多,响起来震耳欲聋,都是个体作坊在农闲时用报纸卷做的,里面装的是黑色的火药,很厉害。常有人不小心被炸得手掌流血,家长一般不让我们放这种鞭,我们放的是那种一百响、二百响一挂的小鞭。印象中是湖南某个小县城生产的,特别好。既便宜又响,还安全。可这种鞭我们这地方没有卖的。因为每年寒假我都要在大连奶奶家度过,小伙伴们就把买鞭的重任交给我。那些年的春节,我就成了为大家带来欢乐的使者。

年近了,伙伴们就盼着我回家。知道我哪天下船,他们就早早地聚在我家等我。这个五挂,那个十包,整个腊月就变成了我们欢乐的节目。我们买的最多的是那种一角二分钱一挂一百响的小鞭。性急的伙伴撕开一包,把一百响一个个拆开,拿着早就准备好的香,在锅底引燃,取出一个小鞭点着,往空中高高的抛去,“砰”的一声炸响,红红的纸屑儿满院飞舞,落在洁白的雪地上,像开着一朵朵鲜艳的花。一挂鞭我们不时地放几个,偷偷地过把瘾,我仔细地计划好,能坚持到三十晚上。另外几挂我们放在炕头的凉席底下,用热炕暖着,以防受潮。火炕烘过的鞭,放起来更响更脆,但也常有意外发生。妈妈蒸大枣饽饽的锅烧过了头,糊了炕席,也引燃了炕席下的鞭,“噼里啪啦”在炕上响了,既要挨骂受气,还要心疼哭好几天鼻子。哭完后缠着妈妈要钱再买几挂,要不,那年是过不去的。

那儿时春节的鞭从小年开始,断断续续会放到二月二龙抬头。我们变着花样玩,也玩出许多的故事和快乐来,把没有引信的两个鞭从中间掰开,中间的火药对着点燃。两个小鞭“呼”地一声在夜的院落里转了起来,真像《封神演义》故事里小哪吒脚下飞快转动的“风火轮”。我三叔家的建泰弟更有意思,学校老师刚讲完战斗英雄黄继光的故事,他也要学习英雄,在小伙伴面前点燃一个鞭,放在墙缝中,一挺小胸脯,高喊一声“同志们冲啊!”便扑了上去,“砰”的一声闷响,新做的棉袄就爆出了棉花,英雄没做成却闯了大祸,怯怯地回到家。我三叔更逗,“好小子,你敢学黄继光,这回我让你学学董存瑞。”拿一板凳让这宝贝儿子顶着,在墙角罚了一个小时的站。

那时还有一种爆仗更好玩,俗称“二踢脚”。家长不让我们玩,我们就偷偷地攒几角钱,那“二踢脚”三分钱一个,街头的供销社有卖,圆圆的一盘,我们递上手中的钱,售货员就从大盘上掰几个给我们。那家伙双响,一个在地面响,一个炸向空中。胆小的把它固定在地面放,胆大的一手轻轻地捏着,一手用燃着的香点燃引信,“砰”的一声,那家伙“吱”的一声蹿上空中,在高高的云中又“砰”地炸响。这时候放“二踢脚”的家伙就变得十分牛气,挺胸凸肚,像英雄好汉一般的神气。胆小如鼠的我从未敢这样放过。可我那帮调皮的小伙伴们也用“二踢脚”玩出许多恶作剧来。正月里村里演剧、演电影,没开演时把他们闲得要命,把小鞭往人群中扔,还嫌不够刺激,又拿“二踢脚”横躺在地上放,然后装着没事人的样子左顾右盼,那“吱”“吱”响的二踢脚像一条火蛇在人群中乱窜,吓得女孩子们哇哇乱叫,至今想起仍有些后怕。好在当年没出什么事,却引来了一段好姻缘。有一次,一个“二踢脚”在一个漂亮的女孩脚旁炸响,那女孩是我们低一级的同学,这位小师妹也不是善主,一看就知道是我们这伙嘎小子所为,过来跟我们理论,大家谁也不承认,一哄而散。只留下那位满脸委屈的哥们被女孩不依不饶。没承想,多年后他俩成了一对恩爱的小夫妻……

春节又到,我怀念儿时的鞭炮。每个男孩子都会怀念鞭炮、迷恋鞭炮的,是那第一声鞭炮的炸响给男孩子们带来男人的阳刚和勇敢。感谢鞭炮,它给我贫苦的童年带来无尽的快乐和永久的回忆。

王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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